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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所没有国籍的学校

1998-04-01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这所学校是一条船,载着每一位学生、老师、员工,以及学生的家长,驶向一个个新的彼岸。没有人悲观,没有人落伍。每个成员都跟随着船而前进。船的乘风破浪又是每个成员同舟共济、齐心协力的结果。下文摘自《中国人西方人和他们的孩子》,贺评著,辽宁人民出版社1997年8月出版。

○不评三好生

这次采访显得有点尴尬。北京BISS国际学校的行政总监邓先生似乎真被问住了,一时有点不知所措。而他的回答紧接着又给了我一个目瞪口呆。

圣诞节过后半个月,这所学校已放完寒假,进入了1996年的新学期。来自30个国家的130多名学生和他们的美国、英国、澳大利亚、法国、加拿大、新加坡等国的老师,在北京北三环附近的这座校园内,又开始了他们自成一统的西方式的学校生活。

邓寿德总监接待了我。这是位有多年国际学校管理经验的新加坡人。

“你们以考试成绩来衡量学生的学习好坏吗?”我问。

“不,”回答很果断:“考试仅是一种辅助手段。除了成绩,更重要的,老师还写详细的评语。”

一开始对话就感到诧异,还有比考试成绩更重要的评语。我接着问:“好学生的标准是什么?”一个非常普通而简单的问题,没想到他竟然感到奇怪:

“好学生?”邓先生一边重复这几个字,一边诧异地看着我,那眼神似乎在问:“你怎么提这样的问题。”看他大惑不解的样子,我心想还是行政总监呢,不至于吧。他看着我追问的目光,半天才说出一句:“我们没有好学生、坏学生之分。”

“从来不评好学生、三好生什么的?”

“从来不评。学生不是学习好就好或者打球好就好,这样不行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、品质、人格,包括很多方面,有的这方面好有的那方面好,今天他这件事好明天她那件事好,怎么能断言谁就是好学生,谁就是坏学生呢?”他自信而肯定地回答。

“学习成绩不好总是缺点吧?”我感觉他还没有进入轨道。

“不,”回答又很果断:“有的孩子英语成绩不太好,可他进校的时候一句英语都不会说。他作了很大努力,有了很大进步,这不能叫缺点,这是优点。”

我无言以对,不由自主地直点头。

“有班长吗?”我又想起好学生的一个标志,不过在这里没有发现有孩子的臂膀上挂着几道杠的。

“班长是什么?”邓先生又搞不懂了。

“就是学生头,帮老师收收作业什么的。”他依旧等待我的解释。我接着说:“学生自己选的小干部,有时帮助组织些班级活动。”

“从来没有。”他终于明白了,说:“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,没有小干部。如果需要的话,每个孩子都会帮助老师的。我们为低年级的班级配备了助理老师,协助老师做些教具的准备工作。”他介绍了助理老师的情况,可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呀。

我原本想问如何惩罚坏孩子,现在人家不分好坏,只好改口:“如果有的孩子不努力学习,不完成作业怎么办?”

“经过鼓励和帮助,现在我们没有不爱学习的孩子,也许刚进校的时候有。学校培养他们爱老师、爱同学、爱学校。老师像他们的大姐姐大哥哥爸爸妈妈一样。因此,他们都很愿意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。离开学校两天,他们都会想老师想学校的。我的孩子在这所学校上二年级,他爱他的澳大利亚老师,甚至从此爱吃澳洲牛排。”

“你们没有调皮捣蛋的孩子?”

“没有捣蛋的,有顽皮的。”看来邓先生始终和他的学生坐在一条板凳上。

“什么样子是顽皮呢?”我是非打破沙锅不可了。

“比如有一次我们带他们去一个游泳馆游泳,一个孩子当着管理人员的面说:‘这是我到过的游泳馆中最差的一个。’我们给他讲了道理,这是不尊重别人。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话呢?后来这个孩子向管理人员道了歉。”

我终于抓住了一个“坏典型”,可是这个不尊重人的错,在我们眼里又算什么呢?

谈话结束了,它留下的思考却没有结束。两种文化背景,两种教育思想撞车了。这丝毫不奇怪,如同用两种不同的量具量同一物体。小量杯说水已溢出不能再装,大量杯却说水还远没有装满。我们能不能换一种量具,换一种思维角度呢?让传统的好学生坏学生从固有的模式中走出来,走到世界的坐标上去,再重新审视一番。

墨守陈规的好学生观念是否需要改变一下了呢?

○最糟的,也是最好的

那天,所有的孩子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,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灿烂。他们要在离学校不远的北京木偶剧院举行冬季音乐会。

一个总共不到200人参加的活动,搞到一个能容纳600多人的剧院里,是不是太空旷了?噢,原来是为学生的家长们准备的。果然,晚上6点多钟,来自各国的孩子的父母以及亲朋好友们都来了。像一次联合国聚会,黄种人、黑种人和白种人把这个小剧场充实得热热闹闹。他们穿得也很着意,真像参加一个晚间的正式活动。

大幕拉开。在一张张像鲜花那么水灵的小脸上,除了露出他们心底的快乐以外,就是无拘无束的感觉了。也许排练得不够充分;也许孩子们放任惯了;也许要的就是那种天真烂漫。节目的表演漏洞百出,全然不是整齐划一、精益求精。有的唱错了,跺脚的缩脖子的;有的忘词了,出个小洋相的做个小鬼脸的;有的干脆就唱走调了,还不以为然呢。而他们得到的却是热烈的掌声,开心的笑声,包括他们的老师在内。这里没有紧张,也没有抱怨,整个剧院内充满着鼓励、赞赏和欢乐的气氛。

音乐会有合唱、独唱、小演唱、钢琴和小提琴演秦,从4岁幼儿园的孩子到9年级(相当初中三年级)的学生,学校的每一个孩子都参加了表演。

学校的几位中国雇员,从事行政工作的年轻姑娘,看到这种情景很有感慨。

一位叫王新春的说:“你看人家一点不死板,都穿着自己的盛装,红裙子什么的,多好看。我们那时搞红五月歌咏比赛会,必须整整齐齐,一水的白衬衣,队要排得特别齐,歌要唱得特别齐,必须万无一失,一点错也不许出。”

“他们谁出点错都没关系,老师不会狠狠批评他的。人家特别尊重孩子的个性。”另一位叫祝欣的说。

还有一位叫赵艺曼的说:“来了这么多家长!学校的课余活动他们每次都那么积极参加!对孩子的演出给予这么大的热情和鼓励,恐怕是中国的父母们所没有的。”

木偶剧院的一位拉幕员说,在这里进行的各种演出不少,他看过许多高水平的。不过,对这次音乐会他的评价是:“最糟的,也是最好的。”最糟是指演出水平比哪次演出都低,最好是指台上台下热烈地融为一体的气氛比哪次都好。

可以说,在BISS国际学校里,存在“最糟的,也是最好的”现象。

○不谈学习的家长会

家长如同学校的成员一样,不仅与学生一起参加各种课外活动,而且对学校的情况了如指掌。每天家长与学校来往的电话、信件,还有传真不断:有关于孩子生病请假的;有因天气变化请老师帮助给孩子加减衣服的;有因孩子入校不久就适应了学校生活而向学校表示感谢的;有就某项课余活动向学校提出建议的;有对孩子家庭作业的情况发表意见的……

学校的行政部门有专门负责与家长联系的人员,和家长保持密切的联系,也经常把学校的一些情况报告给家长。因此不像中国的学校,不开家长会一般家长和学校没有什么联系。

中国学校开家长会,中心议题是升学形势如何严峻,学习成绩如何不理想。家长坐在自己孩子的座位上,听老师训话。老师不管下面坐的是什么人,都是指着那位家长数落其子女。此时家长才知道自己孩子的表现如何,如果是被老师当着全班家长的面挨了批或被老师会后留下,那“今夜有暴风雪”就跑不了了。难怪中国孩子们都怕开家长会。

这所学校的家长会完全是另一番风光,基本跟学校没有关系,也不谈学习问题。家长们自发地组织起来,算个家长协会吧。大家选出一个召集人,有时是轮流尽义务。开家长会的地点也不在学校,由某位家长帮助安排。

那么,学校就不向家长通报一下学生的学习情况吗?通报,但不开会。1至2个月中有一天是专门干这件事的。老师事先和各位家长电话联系好时间,这样老师就和每一家长单独交谈半小时左右。老师说:“每个孩子有自己的个性和特点,需要个别与这个孩子的家长谈,把所有的家长召集在一起,让其他家长在那听别的孩子的问题是完全没有必要的。”需要让每个家长都知道的有关共性方面的问题,校方随时就通知家长了。

这里的孩子不怕家长会,倒是欢迎家长会,因为家长会可以帮助学校开展更多的学生喜欢参加的活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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